一款知名漫画阅读APP刊载大量境外盗版漫画作品，犯罪嫌疑人如何通过公司运作盗版产业链条？20名涉案人员、千余部侵权作品、权利人多且分散，如何锁定侵权事实，准确定罪量刑？
面对一系列复杂问题，上海市静安区人民检察院金融和知识产权检察部主任、知识产权检察办公室主任武晶坚持亲历性审查原则，在纷繁复杂的事实中准确抓住实质法律关系，全面查清犯罪事实，准确适用法律，最终依法以侵犯著作权罪对20名被告人提起公诉。
这是武晶办理的又一起“疑难杂症”。从检13年，她始终奋战在基层刑检办案一线，办案700余件1000余人，至今无一差错，其中多起为上海乃至全国首案。在武晶看来，不论大案小案，都是对检察官的一场考试，“办理每一起案件，我都要坚持干字当头，实字托底”。
迎难而上啃“硬骨头”
武晶的认真劲儿，在办理一起生产仿冒知名品牌儿童玩具案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2015年起，吴某某未经权利人公司许可，雇佣陈某某等人在儿童玩具上使用“狗爪”形商标，生产大量假冒动画品牌系列玩具。公安机关以吴某某等人涉嫌假冒注册商标罪移送检察机关审查逮捕后，武晶经过认真核对，发现不同种类的涉案玩具上商标附着情况有所不同，其中一款玩具权利人生产时就没有附着商标。那么，生产这款玩具能被认定为假冒注册商标罪吗？
冒着夏日的酷暑，武晶赶到该公司位于松江区的仓库，清点被查封的玩具直到晚上10点多。在搞清了未附着商标的玩具数量后，武晶联系了权利人，获得了这些玩具的设计形象。经过充分调查，武晶认为吴某某等人还涉嫌侵犯著作权罪，依法提起公诉并获法院判决支持。
在清点过程中，细心的武晶注意到，有些假玩具很容易损坏，质量可能存在问题，于是将线索移送至静安区检察院公益诉讼检察部门。经鉴定，确实有部分玩具款式的细小零部件容易掉落，可能造成未成年人吞咽风险。经检察机关提起公益诉讼，被告人不仅登报道歉，还召回了部分风险产品。
武晶（右）和同事在研判案情 蒋迪雯 摄
“武晶主任带领我们办理了许多新类型、新领域的疑难复杂案件。无论多难啃的‘硬骨头’，她都是迎难而上。”静安区检察院检察官助理王珺蕙说，武晶去年办理的一起银行领域“零口供”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案，令自己印象深刻。
被告人采用现金收款的隐秘手法，案发时距离作案时间已超过两年。武晶抓住案件中的每一个细节，小到一笔咖啡购买记录，大到涉案人员之间纷繁琐碎的资金流水，通过引导侦查和自行补充侦查收集了大量间接证据，构建了严密的证据指控体系，光是最后向法庭呈现的PPT就制作了百余页。
“这份精益求精，向我们年轻干警展示了一名优秀公诉人是怎样炼成的。”王珺蕙说。
始于办案，不止于办案
始于办案，但不止于办案。这是武晶的工作理念。
2023年，武晶办理了一起侵犯国际知名品牌玩具著作权全球首例刑事案件。经检察机关提起公诉，法院以侵犯著作权罪判处被告单位汕头市安某某玩具实业有限公司罚金5万元，判处被告人朱某有期徒刑2年、缓刑2年，并处罚金5万元。
武晶敏锐地发现，这起案件的被告人与侵犯“狗爪”形商标案被告人，均处在同一行政区域。那里玩具制造业发达，还成立了玩具行业协会，两家涉案的企业均为协会理事成员单位。
在复盘静安区检察院近五年内办理的知识产权案件后，武晶发现，2021年办理的另一起侵犯知名品牌玩具著作权案件同样发生在该区域。
“同类型案件集中发生绝对不是偶然。”武晶带领团队对该区域玩具行业同类问题开展调查，并针对性制发社会治理检察建议。玩具行业协会收到后积极整改、快速回复。武晶还组织了定期回头看，确保检察建议整改落到实处。
保护知识产权就是保护创新。近年来，静安区检察院在市北高新园区和张园均建立了法律服务工作站，武晶带领知产团队为园区企业提供系统集成式检察服务。比如，针对市北高新园区科创企业集聚的特点，制定相应举措，通过“云连线”等方式向高新企业开展法治宣讲。
上海静安城市更新建设发展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张弘去年旁听了一起知识产权案件庭审，权利人正是张园入驻的一家企业。“除了刑事追责外，武检察官还积极依法开展追赃挽损工作，结合案件实际挽回权利人损失。”张弘说，这起案件实现了法院追缴违法所得、缴纳罚金、赔偿权利人损失之间的平衡，切实解决权利人维权难度大、成本高、周期长等问题，真正实现了案结事了人和。
理性专业之外还心怀慈悲
武晶有侠骨，亦有柔情。在静安区政协委员姚耀看来，她是一位心怀慈悲的检察官。
“我每次参加听证会，在行为人最后陈述前，武检察官都会对其开展法律训诫。这些话并不是晦涩难懂的法言法语，而是结合行为人的人生履历的真心劝诫，我看到很多行为人都会在现场流泪、真切悔罪。”姚耀提到他亲身经历的一场听证会。
武晶（右）在主持一场检察听证会 蒋迪雯 摄
那是一起侵犯著作权案。陈某未经许可从网上购买了多份车载音乐后整合到在线存储的网盘中，再注册网店，以发送网盘链接及提取码的方式对外销售。
姚耀原本以为这就是个小案子，等到听证会上才知道，武晶为它着实下了一番功夫。原来，侦查机关移送审查起诉认定的犯罪金额为8万元，陈某则提出，店铺内有网店刷单的金额需要扣除。
武晶注意到，网店销售记录中存在不少交易数量为“2”的订单。因为车载音乐被整合在一个链接中，买家基本不可能一次购买两份。武晶便建议公安机关补充调取陈某的银行流水记录，查明了数量为“2”的订单全部为网店刷单。扣除刷单后陈某的非法经营数额为5万元，刚刚达到犯罪起刑点。经过听证，检察机关对陈某做出了不起诉的决定。
“陈某本是医学专业本科生，因离职后生活拮据才走上违法犯罪道路。”姚耀说，在武晶的温声劝诫下，陈某眼中逐渐充满了泪水，“这一刻我感受到，武检察官在理性专业的同时，还有一颗悲悯之心，我认为这是一种司法情怀，难能可贵。”
原标题：《有侠骨又有柔情，上海这位女检察官在基层刑检办案一线奋战13年》
栏目主编：王海燕 题图来源：蒋迪雯 摄
来源：作者：解放日报 王闲乐
